罗运环     武汉大学历史学院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

内容提要：司马迁《史记·平准书》认为秦代只有黄金、铜钱（秦半两）两种货币。从睡虎地秦简法律文书中考察，战国末年和秦代货币流通领域中不仅有黄金、铜钱而且还有 “ 布”币。但在流通时多以铜器计值，少则一钱，多则上万钱，铜器是秦人货币流通领域中的主要货币。

关键词：睡虎地秦简；货币形态；货币流通

    

湖北云梦县出土的《睡虎地秦墓竹简》法律文书，尤其是《金币律》涉及货币方面的法律。这些法律通行全国，在荆楚地区发现，表明其也实施于荆楚地区。现仅就其中的相关资料，考察战国末年和秦代流通的货币形态及货币的流通情况。

一、     睡虎地秦简《金币律》所载货币形态

     战国末年在秦国统治范围（包括荆楚）内和统一后的秦代，货币流通领域，通行黄金、铜钱及布币。秦币以黄金为上币，以溢计算，《史记 · 平淮书》注引孟康曰： “二十两为溢。 ” [i][i] 但民间多通行铜钱和布币两种。

铜钱，简称 “ 钱”，面值“半两 ”，俗称 “秦半两 ”。秦钱面值与钱重相等，《史记 ·平淮书》曰： “[秦 ]铜钱识曰半两，重如其文 ”。 [ii] [ii]

秦钱有一种计量单位为畚。畚是一种用蒲草之类编制的容器，一畚就是一千钱，即《金币律》所谓 “ 官府受钱者，千钱一畚。”[iii][iii]

《汉书 · 食货志》：“凡货，金钱布帛之用，夏、殷以前其详靡记云。太公为周立九府圜法： ……布帛广二尺二寸为幅，长四丈为匹。 ”[iv][iv]《诗经 ·国风 ·卫 ·氓》： “氓之蚩蚩，抱布贸丝。 ”汉毛亨传： “氓，民也。 ……布，币也。 ” [v][v]可知，周代在通行金属货币的同时，又以布帛作为一种货币。以布帛为货币也见于战国末年的秦国和秦统一后的秦代。云梦睡虎地秦简《金币律》明言： “[作为货币流通的 ]布袤（长）八尺，福（幅）广二尺五寸。布恶，其广袤不如式者，不行。 ” [vi][vi]这是秦法对作为货币流通的布的规定。由此可证司马迁《史记 ·平淮书》 “秦，中一国之币为二等（即上币黄金，下币铜钱） ” [vii][vii]的说法是不准确的。秦《金布律》已证明秦的货币流通领域除了黄金、铜钱外，还有作为货币流通的 “布 ”币。

布币与铜钱的折算率，据《金布律》： “ 钱十一当（折合）一布。”同时规定：“其出入钱以当（折合）金、布，以律 ” [viii][viii]。即按法律规定折算。

二、     睡虎地秦简所反映的货币流通情况

在秦人的货币流通领域中，铜钱与布币都要同等看待，否则就是违法的。秦《金布律》曰： “ 贾市居列者及官府之吏，毋敢择行钱、布；择行钱、布者，列伍长弗告，吏循之不谨，皆有罪。” [ix][ix] 就是说，市场上的商贾和官家府库的吏员，都不准对钱和布两种货币作任意选择。凡违反者、商贾中的伍长不告发者，甚至市场检查不严的吏员皆属犯罪。

铜钱（秦半两）在流通的质量有差异，法律规定官府百姓均不得择其 “ 美恶”。秦《金布律》云：“官府受钱者，千钱一畚，以丞、令印印（封缄）。不盈千者，亦封印之。钱善不善，杂实之。出钱，献封丞、令，乃发（启）用之。百姓市用钱，美恶杂之，忽敢异。 ” [x][x]

不过，在日常使用的货币中，多以铜钱来衡量价值。如：市场上买卖物品标价多用钱量值。秦《金布律》： “ 有买及买（卖）也，各婴（标）其贾（价），小物不能各一钱者，忽婴（标）” [xi][xi] 。又如：官府发放衣服给隶属奴婢及因罪服役者，计衣服用料折合铜钱： “大褐（粗麻编制的衣服）一，用 ??（粗麻）十八斤，直（值）六十钱；中褐一，用 ??十四斤，直（值）四十六钱；小褐一，用 ??十一斤，直（值）三十六钱 ” [xii][xii]。禀（领取）衣者，隶臣、府隶之毋（无）妻者及城旦，冬人 [缴 ]百一十钱，夏五十五钱；其小者冬七十七钱，夏四十四钱。舂冬人 [缴 ]五十五钱，夏四十四钱，其小者冬四十四钱，夏三十三钱 ” [xiii][xiii]。又如： “系（拘系劳役）城旦舂，公食当（应收）责（代价）者，石（担）三十钱。 ” [xiv][xiv]

至于铜钱计值数额，以上所引材料最高达到 “ 一千钱”。而在云梦秦简其他律令中还有一千以上，甚至上万钱计者。如： “秦《效律》：计（会计）校相缪（谬）   

也，[错算 ]…… 过二百二十钱以到二千二百钱，赀（罚）一盾；过二千二百钱以上，赀一甲。” [xv][xv] 《法律答问》： “当赀（罚）盾，没（没收）钱五千而失之，可（何）论？ ”[xvi][xvi]“邦亡来通钱过万，已复（宽免），后来盗而得，可（何）以论之？以通钱。 ” [xvii][xvii]等等，该为其证。

总之，通过以上的论证，云梦睡虎地秦简所载战国末年及秦代的货币形态既有黄金上币、也有铜币（秦半两），还有 “ 布”币，而民间主要流通的是铜钱和布币。在铜钱、布币流通时，任何人不得任意选择钱、布和任意选择铜钱质量的美恶。同时也考证出秦人日常使用货币中，多以铜钱计值，计算铜钱的数额少则一钱，多者上万。可知秦人日常货币流通领域，主要是铜钱，即 “秦半两 ”。

（作者单位：武汉大学历史学院、武汉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）

 

注释